碧血昆仑
闻雪思
昆仑关是广西邕宁县与宾阳县交界处的一个险要隘口，距广西壮族自治区首府南宁市56公里。因工作关系，我曾数十次乘车经过。每次经过时，车上总有人大呼：“瞧，昆仑关！”引得乘客纷纷将视线转向窗外观望。因此，昆仑关在我心目中早已树立了一个朦胧雄伟的形象，是我十分向往的圣地，发誓有空一定要登临瞻览。但一直到今秋，我才有机会圆了这一夙望。
古诗云：“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登上昆仑关西南的峰顶上，极目四周，莽莽的昆仑山脉峰岭嵯峨，矗立云表，逶迤起伏，一直绵亘伸展到天边。远远近近、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峰峦上遍是松柏，在深秋凛冽的朔风中显得分外苍郁。俯瞰壑谷，邕宾公路象一条巨蟒，从峦凹底部盘曲而上。到昆仑关处时，两边兀塞峭壁悬峙，峻峰夹道，立起一道天然的隘口，将公路拦腰扼住，地势非常险恶。这里原雄踞有一座关隘，据传最早是汉朝伏波将军马援兴建的，正镇在公路中间，居高临下，与周围嶙峋的山峰形成犄角之势，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自古以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近数百年来虽屡经战火亦巍然屹立，可惜在十年浩劫中却被人为地毁坏了。
昆仑关是我国十大名关之一。它之所以驰名天下，是因为历史上许多重大战役曾在这里发生。据史料记载，唐、宋、清的农民起义军都曾依凭昆仑关的天险，在此叱咤风云，抗击封建统治者，在中华军事史上留下了许多为后人所称道的篇章。其中最为可歌可泣的，当数于20世纪30年代末至40年代初中日军队在此展开的大会战。当时，日本侵略者为了截断我国南方国际交通线，悄悄从北部湾钦州龙门港登陆，占踞了昆仑关。以杜聿明将军率领的国民革命军第五军为主的中国军队，为夺回关隘，发动了震惊中外的昆仑关战役。那时中国、美国、苏联和欧洲的许多报纸都以醒目的标题和显著篇幅报道了这次战役惨烈的实况和大捷的消息。有些报纸报道说：“昆仑关侧每一个山头都洒遍了战士的血迹”，“炸弹象雨似的落下来”，“每一个据点的攻击至少要抢夺三四次，肉搏数次”。有一座“小高山上摆着一挺重机关枪，在吐着火花，拦阻了进路。排长周中栋一个人偷偷摸了上去，赤手空拳抢着了这挺机关枪，不幸被另一敌兵用步枪击中要害”，掩护部队趁机攻占了山头。“连长杜超然在攻击时被击断一只手，他依然用残留的一只手来掷手榴弹，指挥着下达任务”。指挥该战役的杜聿明将军后来在纪念时追述道，昆仑关战役“无日不战，无战不烈。我军万众一心，前仆后继，不辞攀跻之艰，不畏壁垒之固，炮火交炽于山谷，血肉横飞于林麓。攻战之苦，牺牲之烈，自兴军以来罕有，攻坚克险，实开抗战之先河，足寒敌胆，丕震军威。”这次战役共歼灭侵华日军官兵四千七百余人，敌酋旅团长中村正雄少将也被击毙，着着实实打出了中华民族的国威与军威。
时光流逝，物转星移。如今的古战场上，昔日的战火硝烟已然沉寂多年。峰峦依然起伏，山岩一样嶙峋，林木更加荫翳。各式各样的汽车川流不息地从昆仑关通过，北上柳州，南下南宁，呈现出一派繁忙的和平景象。昆仑关于1982年经广西邕宁县人民政府重修，已成为该县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关西之阳，一座花岗岩石牌坊迎面挺立，上镌刻有当时中国当局军政要员蒋介石、徐永昌、杜聿明、李宗仁、于右任、黄旭初等人的题词。沿着三百三十一级花岗岩石条铺就的阶梯上到峰顶，便是掩埋万余名抗日阵亡战士英骨的墓园。墓园分三座，中央巍然屹立着用花岗岩和大理石砌成的昆仑关战役阵亡将士纪念塔，上书“碧血千秋”四个大字。稍远处是大理石的抗战纪功亭，亭中立有白崇禧撰写的纪功碑。碑、亭、塔、墓掩映在漫山遍野的苍松翠柏之中，肃穆地俯视着当代人间。我想，英灵们看到自己用鲜血和生命所捍卫的和平与宁静，会深感欣慰的哩！
（刊于2001年《今日广西》）
